淡淡的和岁月在一起--不会老的黑发

昨天收到黑发的email，说良久没有联系。数一数，大概真的有大半年的样子了。最后一

次见黑发是3年前他离开广州之前，陪着他去电视台的节目组面试，记得那个时候的黑发

，戴着白色边框的近视眼睛，晃动着瘦长的两条竹竿腿，摇摇晃晃的从对面走来。



黑发是我大学时代很好的朋友。已经记不得是怎么认识他的了。估计不外乎也是吹牛做音

乐聊片子套上的。黑发跟我同年级，可是年纪却很小，他的生日在我前后，整小了我三岁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我看黑发总好像看待小孩一样，有时会忍不住要欺负他。另一方

面，我是黑发的师傅，巧的是，他的现任女朋友是他的门徒。呵呵。



黑发最打动我的一次，是我帮他录一套节目。我和黑发良多理念不同，虽然平时互相尊重

，但总有些文人相轻的味道在里面。可是那次，我记得我很打动。现在已经记不得那套节

目详细的内容。只记得当时他站在窗户的旁边，因为他的个子很高，话筒只能放到窗台旁

边的架子上，他就歪着头，努力把脑袋凑过去。一字一句的读着写好的稿子。现在我已经

说不出当时的氛围，可是当时的感觉非常好，那套节目最后决定了他入音乐台的命运，虽

然我并不认同他非要入音乐台做节目的努力，可是瞅到一个人为了自己的愿望，这样辛苦

的挣扎，当时真的很打动。



黑发不是一个欲望很强烈的人，可是，非常执着。他对良多东西有自己的瞅法，然后就拼

命的固执。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一定要跟女朋友去广州，当时我们都说，何必呢？他说不

，为了爱情，很值得。

后来听说，他们俩在离校的游历途中，女孩的家人给她联系了一个南昌的学习班，从班里

出来就可以直接入电台工作。女孩就抛却了广州回了南昌，他一个人去了广州。

当我到了广州的时候，见到黑发，仍是大学的模样。笑嘻嘻的。跟我说他的工作理想，和

爱情但愿。非常巧的是，我第一次去面试的公司与黑发的宿舍只有一窗之隔，遥望过去，

黑发在一条条铁栏杆里肆意歌唱着，感觉十分古怪。

秋天的时候，刮起大风，突然收到他的传呼，回电话过去，他乐呵呵的说，没事，就是瞅

到这样大的风，非常快乐，好像归到了北京一样。



有一天，在上班的时候，接到黑发的电话。劈头就说，准备回北京。我说为什么啊，现在

不好吗？他缄默沉静许久，告诉我前天刚去了南昌，所有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庸俗故事，在他的

身上也终於上演。女孩爱上一个自己的听众，决定离开他。女孩对他说，你太不成熟。

电话那头，黑发很慢的跟我说，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依稀还记得早些时候他是如何

兴致勃勃的也是在电话里，告诉我逃票去南昌的经历。说了一会儿，黑发说，你等一下。

然后我听见他关上办公室门的声音，听见话筒那边传来的，拼命压抑的哭声。

有人说过我是没有心肠的人，我想是吧。我在电话这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该怎么

说。

后来黑发终於决心辞职归北京考研。我狠狠地骂了他一顿。我说你真的太无邪了，你认为

你回到北京就可以找回当年的梦吗？太无邪了。



临走前黑发给我发了一封email，说，其实知道许多事情，就这样过去，告别了那一刻，

就永遥不会再回来。可是，依旧很怀恋当初自己曾经渡过最夸姣的青春的那个地方，那个

地方仿佛有梦想的毫光。

其实我想我理解黑发。如果说现代人当中还有人会缘木求鱼，那么黑发就是这样的人。在

他的内心深处，会非常非常的但愿，无论走到那里，他都可以依循那条刻痕找回失踪了的

东西。我有一段时间也非常想归北京，虽然心里很清晰早已物是人非，仍是会忍不住在心

里向去，那片曾经属於自己的天空。



后来黑发就真的考上研究生了。一边读书一边接着打工做节目。那个时候我已经到了美国

。他常常在信里说说北京朋友们的情况，里面有几个MM我知道跟他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健忘一次为什么，突然说到了政治。好像就是高行建得奖的事情吧，黑发在信里大骂政府

低能。我忍不住回了一封信，然后就这样，大吵起来。吵得很厉害很厉害。黑发说，这个

国家真鸣我失望，我说如果是政府让你失望，不要归罪于国家。。。。

当时我觉得，好像要失去这个朋友了。其实想想觉得很好笑。黑发还我的第一句话是说：

啊？你居然也有政治观点？在他们印象中，我是从来不问政治的那种人，可是现在居然会

因为这个，失去那样好的一个朋友。想想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后来黑发说，和平了吧。其实你我都是爱自己的国家，只不外方式立场不同，虽然殊途，

毕竟同归。望了这话，突然觉得他长大了，突然觉得，我真的不再是他的师傅。



我的朋友有许多种，有的乐观有的消极，有的很有趣有的就比较古板。黑发是属於比较内

敛而又很理想主义的那种。我们吵完架后，一个朋友写信给我，问我说，怎么样？还好吧

？黑发就是很理想化，你不要计较啊。我说当然不会，其实我很尊敬理想主义的人，有人

说我很理想主义，其实我不是，良多时候我并不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更不要说忠於它。

黑发算是一个非常固执的追寻理想的人，他在我的想象中就老是那副样子，大脑袋，白边

框眼睛，晃晃悠悠的摆动两条长腿。兴致勃勃的告诉你，我又淘了一张好碟,墨尔本华人，或者是求求

你把这个送给我吧。有时会觉得他这样不会快乐，因为最后会发现舟在走，而剑已经永遥

的躺在过去的那个时刻。可是有时又会羡慕他，坚持自己理想的人，总会有自己的快乐。



昨天在信里，黑发说，”常常觉得有些惘然，这么多年东奔西走，想要的东西太多，但得

到手之后，去去发现并不是原来所想要的东西。就像这个研究生学位，刚上学的时候仍是

一副很有理想的样子，现在已经蜕变成完全的“为糊口计”了。怅惘之余，有时也会觉得

就这样吧，毕竟，追求一种实际的东西能够让人有踏实的成就感。至于心灵上的东西，也

许还得温饱问题解决以后才来考虑。这么多年来，常常觉得自己像一颗洋葱――有层次啊

！直到有一天发现周围喜欢望流星花园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已经老了。“



唉。。。











--

我感觉最累的时候，并不是最辛苦的时候，

而是刚开始起步望不到目标的时候。



--

※ 转载:．The unknown SPACE bbs.mit.edu. [FROM: 137.226.]